[閱讀心得] (推理懸疑) 『穴之牙』(土屋隆夫 / 皇冠 / 2016)
感謝皇冠出版社與金石堂提供本次試讀機會。
在收到這次的試讀書稿後，只覺得比過去看過的都還要薄上許多。拆封後翻閱了一下才知道是出版社將這本書分拆成幾個部分再分配給本次的試讀者。
本作《穴之牙》是土屋隆夫老師的短篇集作品，初版在1968年由三一書房推出，全書由以下七篇構成，其中的「埋入穴中」這個篇章還曾在1979年被關西電視台改編為「日曜恐怖系列」的單元劇之一，以原書標題「穴之牙」為單元名播出，但是在一些細節內容上有所變動。
穴之設計書 ― 立川俊明的故事
穴之周遭 ― 堀口奈津的故事
穴之上下 ― 木曾伸子的故事
埋入穴中 ― 戶倉健策的故事
穴之眠 ― 加地公四郎的故事
穴之勝敗 ― 佐田與三枝子的故事
穴之終曲 ― 三木俊一郎的故事
我收到的部分為試讀書稿A，內容為第三篇的「穴之上下」、第四篇的「埋入穴中」、第五篇的「穴之眠」。
關於各篇內容的部分，雖然都是各自獨立的短篇，但是全書都緊扣著一個關鍵事物「穴」。就字面上的實際意義來說，它就是一個讓人掉入並造成傷害的地洞。不過在本書中，土屋老師將「穴」的概念擴及抽象的層面，象徵在世間人們的日常生活中突然無預警出現的意外陷阱，宛如沙地蟻獅一般，在暗處等待著下一個不知情的獵物落入無間地獄。
因為這次試讀的份量相對不多，因此收到書稿後便迫不及待地一口氣讀完。雖然只是其中三篇的內容，但閱畢後的感想卻讓我聯想起個人在2014年看過的一本精彩作品 ― 米澤穗信老師的《滿願》。
《滿願》這本作品同樣是各自獨立的短篇集，同作者的《虛幻羊群的宴會》則是看似獨立卻有些許關聯的連作短篇，兩部作品同樣是意外性十足的異色創作。若說《虛幻羊群的宴會》帶有些微妖異的神秘感，那《滿願》的重點則是著眼在你我身邊隨處可見，賭上人生強烈執念的人們的奇特遭遇。六篇故事分別以「派出所員警」、「失意的旅館員工」、「美麗的母女」、「視工作如性命的企業主管」、「作家」、「堅強的女性」等在基礎設定上既不顯眼也不特殊的人物為主題，揭露他們背後隱藏的秘密。
整體來說，《滿願》的六篇故事在真相揭曉後的意外性和衝擊，都帶給人一種「黑色趣味」的複雜感受。
之所以會先花一些段落介紹《滿願》，就是因為閱讀土屋隆夫老師的《穴之牙》中的作品後，讓我感受到同樣的異色感，而讀者只要先看完每個單元的開頭部分後，相信多少就能感受到類似的氛圍。
當讀者每進到一個章節的開始，都會由一段「穴的獨白」來開場。在作品中，土屋老師將「穴」擬人化，賦予它們狡詐的個性。這些「無形的穴」存在於你我日常生活周遭的各個角落，磨利那一口尖牙，隨時準備吞噬那些對即將到來的災厄毫不知情的人們。「穴」的個性就像是各國民間傳說中那些不可控制的作祟精魅一般，對該單元的不幸主角大肆嘲諷，甚至還會提及自己與其他的「同伴穴」對該篇主角人生際遇的看法，透過數篇簡短獨白，營造出這些無形之物彷彿真的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伺機蠢動的氣氛。
以下就在不提及故事核心謎底的前提下，為大家簡單介紹我所分配到的三篇故事概要，接著再來總結對於本作的感想。但因為還是會大致敘述故事的主要流程，還是請不想先知道內容的朋友稍微迴避一下。
篇章三：穴之上下 ― 木曾伸子的故事
有著愛家的丈夫雄一、可愛的孩子正仁，雖然平凡樸實，但是對父母已逝，在過去的人生仰賴叔叔一家鼻息的木曾伸子來說，已經是無可挑剔的幸福。原以為這樣的美滿生活能夠一直持續下去，孰不知命運竟然對她開了一個這麼大的玩笑。
木曾雄一從某日開始突然變的跟以往與眾不同。那個即使工作忙碌也不忘關心家人的丈夫，突然變得憂鬱煩躁，之後甚至神秘消失，這對伸子無疑是相當大的打擊。她突然想起某一天丈夫偷偷帶進房內的報紙，認為其中一定有和丈夫驟變的相關線索，沒想到找出報紙的她，竟發現丈夫不為人知的過去。
接著一位登門拜訪的不良份子，更讓伸子確定自己的推測無誤。無法承受如此負荷的她，最後下了一個哀傷沉痛的決定......。最後因為某個原因暫時無法返家的雄一，卻在一個為時已晚的時間點露面。而除了讀者之外，包含雄一在內的眾人都無法知道伸子做出如此舉動的真相為何。
篇章四：埋入穴中 ― 戶倉健策的故事
警員戶倉健策抱著複雜的心情來到僅有的幾名同儕好友幫他舉辦的歡送會，因為這場聚會並非因為他榮升轉調或是屆齡退休舉辦。以現在台灣的流行用語來形容，戶倉是因為一起無妄之災讓他必須「被離職」。
如果那一天沒有踏進那處公園、沒有好奇拾起那些掉落的私密照片、沒有因為過度飲酒引起腸胃不適，讓他奔進常去的克拉拉酒吧借用廁所，也許後續
接連不斷的悲劇都不會發生。
一場誤會引起的傷害事件，讓戶倉必須在顧及社會觀感和保住退職金的考量下，被迫自請離職，從此落到被家人鄙視的難堪處境。
但受到意外波及的他，卻又因為另一場意外，成為逮捕竊盜犯的英雄。卻不知一時被復仇怒火激起的動念，即便是在關鍵時間轉念回首，事態卻已經無法挽回，最後竟導致自己走上悲劇之路。
篇章五：穴之眠 ― 加地公四郎的故事
T市警署收到了一封匿名信，信中提供了一起發生在當地天神小路的強盜命案線索。這位寄信者表示，在行經現場周遭時碰到一位神色慌張的男子，出現的時間點恰好跟警方推斷的犯案時間相符，甚至還告知一條相當關鍵的證詞 ―「覺得他跟經常來我家拜訪的市府員工長得很像」。
警方在依照信中的幾條線索過濾市府相關人員後，鎖定一名市府自來水課的職員加地公四郎。此人不僅酗酒還時常對妻子動粗，在外風評也不好，對於警方的問訊更是擺出一副極度不配合的囂張態度。但除了告發信的內容以及在其家中找出告發信內指認的相同款式運動外套之外，警方也沒有掌握更有力的證據，也沒有發現被取走的金錢。
就在此時，一位和加地家有買賣關係的縫紉機公司業務田村史郎的關鍵證詞，加上加地妻子的說法，顯示當天酒醉在家昏昏睡去的加地公四郎不可能犯案，最後將他釋放。看似就此結束的事件，實際上幕後的首謀人物就像是那些「穴」一樣，在背地裡嘲笑無辜的受害者和警方的愚昧。
如果要簡單用一些詞彙歸納出導引這三篇劇情推演的重點，我想可以用「誤會」、「厄運」、「算計」來代表。對於事實的理解錯誤，太過堅信自己的推測的妻子、在接連不斷的霉運當頭之下，一時的慾念讓自己以為轉機來臨，卻踏向萬劫不復深淵的前警察、狂妄威權的丈夫和追求真相的警察，卻不知自己只是被幕後人物操弄於手中的魁儡，藉由這些因子的布局，土屋隆夫老師運用多個情節真實，最終結局卻令人感到訝異的世間悲劇。除了意外性之外，也多少感受到對人類情感缺陷的針砭與諷刺世態的成分存在。
雖然和米澤穗信老師的《滿願》帶有類似的氛圍，但是在故事的複雜程度和意外性的處理上相對是比較簡單的。但看似「輕量」的故事卻沒有因此降低主題瀰漫出的那層「黑色趣味」，反倒是讓人感覺書中那些在諸多巧合、算計、命運的糾葛下促成的悲劇，實際上好像真的可能在我們的現實生活中發生。在某些情景當下的一時動念，很可能就是奸惡的「穴」逐步引導你掉入泥沼的開始。它幻化成各種迷惑人的情緒或者是激起情感衝突的導火線，將人們玩弄於股掌之間。而造成悲劇的一切責任，究竟應該歸咎於那無形的「穴」，還是人類自己無解的繁雜慾念？相信是一個無解的難題。
當人們開始意識到這點的當下，想必真的會開始認真懷疑這個由土屋老師筆下塑造出來的無形怪物族群「穴」，是否確實存在於這個世界，或者它們實際上是存在於我們每一個人的內心之中，覬覦著迷途之人失足的那一刻。
依我個人的閱讀喜好和經驗來說，這三個篇章整體而言故事偏向小品，但都能帶動相當程度的閱讀興致。雖然在這三篇故事中都出現了犯罪事件，甚至有人傷亡，但核心焦點還是建立在人物行為引起的懸疑性之上，因此我想也能用「灰暗苦澀的日常懸疑」來形容這部作品。即使案件設計並不至於激起讀者的強烈情緒，但土屋老師在本作中那用字平實，卻出色描寫人物以及「人性」的筆法，搭配透過多篇簡短的獨白來賦予「穴」的生動形象，我想都會足以讓作品的故事情節和主題思維在許多讀者心中留下印象。當讀者看完之後，除了受到真相揭露的小小衝擊之外，相信也多少會感受到讓人不禁露出苦笑的無奈。
經過這三篇的洗禮之後，土屋老師在其他故事之中又會用怎樣的描寫來詮釋「穴」的作祟，實在令人好奇。非常期待《穴之牙》正式出版日的到來，讓更多讀者都能透過土屋老師的靈巧布局來感受那獨特的異色氛圍。
[作者介紹]
土屋隆夫
1917年生於日本長野縣，日本中央大學法學系畢業。1949年參加《寶石》雜誌百萬円懸賞小說大賽，以《「罪孽深重之死」的構圖》榮獲短篇部門第一名後正式出道。
1963年，以「千草檢察官」系列首作《影子的告發》贏得「日本推理作家協會賞」。2002年，為表彰他在推理文學上的卓越成就和貢獻，獲頒「日本推理文學大賞」。
他的推理小說多以故鄉信州為舞台，雖然重視詭計與解謎，但文筆優美，並且極具文學性，作品量少而質精，被譽為「孤高寡作的解謎推理大師」。除了長篇之外，他也擅長短篇小說，饒富奇趣，包括《離婚學入門》、《九十九分的犯罪》、《穴之牙》等。《人偶死去的夜晚》則是他在90歲高齡所完成的最後一部作品。
2011年因心臟衰竭過世，享年94歲。
[書籍資訊]
讀完本書，彷彿經歷了一場甜美的惡夢！
我摒住氣，靜靜地等待，
我不需要出手，獵物自動就會送上門來。
他們筆直地朝我走來，他們不知道，
我就蹲踞在路的盡頭，安靜地等待……
七篇故事，七個驚悚詭譎的怪奇幻夢。日本國寶級推理大師土屋隆夫匠心獨運，以「穴」作為故事的主角，呈現這個世間處處充滿無法預測的人生陷阱，而當有一天，我們不知不覺地深陷其中，將發現穴裡早已布滿了駭人的「牙」，準備將你我撕裂、吞噬……
〈穴之設計書〉
傻瓜！此時我的心中不是悲傷而是憤怒，或者該稱之為憎惡。
對於那個不知名的男人，我投以無可計數的詛咒……
〈穴之周邊〉
起訴書的內容，我全部承認！
我想要賺錢，教我用這個方法賺錢的，
就是坐在那裡的那個女人！
〈穴之上下〉
這兩個名字好像，不管年齡或身高，
都跟這篇報導寫的一模一樣！
難道我的丈夫真的是殺人兇手？
〈埋進穴中〉
只有我知道這件事。錢，我就收下了。
這是我頒給自己的獎金，也是我對他們的報復……
〈穴之眠〉
這是演技？還是……
不不不，他就算在睡覺也是裝睡，不是真睡。
兇手除了他，沒有別人！
〈穴之勝負〉
難道我要為了這種女人毀掉自己的一生？
只有這麼做，我才能和這個醜陋的肉球切割得一乾二淨！
〈穴之終曲〉
奇蹟可能會發生嗎？
某天，他突然消失；某天，他突然被車撞死……
唉，這都是癡心妄想。
但，如果我就是那個奇蹟呢？
留言列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