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閱讀心得] (懸疑) 『愛的成人式』(乾胡桃 / 尖端 / 2014)
首先感謝尖端出版社以及金石堂提供本次試讀機會。
在『愛的成人式』日文版的文案中有這麼一句宣傳語「讀完以後一定會想再重讀一次」。
其實就算沒有閱讀習慣的人也了解，這句話基本上像是台灣的水果攤大多會掛一個「不甜不要錢」的牌子一樣。賣水果的不可能會宣傳自家的水果不甜，同樣的，出版社又怎麼會說自己的書不好看呢。但是讀完本作品的最後一行的那個瞬間，浮現的感想就是「果真如此!」。
就劇情的推演和構成來說，本作是屬於隨著劇情推演逐漸揭露真相的類型，因此如果要給本作下一個容易理解的定位，我個人還是傾向將其視為「帶有懸疑元素的青春戀愛小說」。在看似平凡的青春戀愛故事中，作者埋下諸多有趣的巧思和暗藏的設定其實正同時訴說著一個不為人知的故事，而這一點正是『愛的成人式』一書能夠獲得廣大迴響的重要原因。
出版社提供之【作者介紹】
乾胡桃
一九六三年出生於靜岡縣，靜岡大學理學院數學系畢業。一九九八年以《Ｊ的神話》獲得第四屆梅菲斯特獎出道。二○○四年以《愛的成人式》入選「第58屆日本推理作家協會獎」，並獲得年度「這本推理小說真厲害！」與「本格推理Best 10」專業榜單肯定推薦。其他著作有《塔之斷章》、《嫉妒事件》、《REPEAT》等等。他另外以「市川尚吾」之名活躍於小說評論界。
雖然有一個夢幻秀麗的筆名，但作者乾胡桃老師實際上是位五十多歲的男性。而本作『愛的成人式』屬於其筆下「塔羅牌系列」的一作。在這個系列中都是以塔羅牌組中的一張牌來作為該書的核心思維，塔羅牌系列目前推出的作品如下：(以出版順序排列，並於後方附上新刷版時間)
『塔之斷章』 (牌卡：塔) 新刷版時間：2012年 (講談社)
『愛的成人式』(牌卡：戀人) 新刷版時間：2007年 (文藝春秋)
『Repeat』 (牌卡：命運之輪) 新刷版時間：2007年 (文藝春秋)
『Second Love』 (牌卡：女教皇) 新刷版時間：2012年 (文藝春秋)
『嫉妒事件』 (牌卡：女帝) 新刷版時間：2011年 (文藝春秋)
其中『愛的成人式』為乾胡桃老師的代表作。有趣的是，這部在2004年出版的作品於2007年文庫本化，2014年又因為日本搞笑藝人團體奶油濃湯的成員「有田哲平」在節目上推薦本書後讓本書再次掀起話題，之後陸續再增印21萬本，加上改編電影將於2015年上映的消息催化了讀者觀眾們的興趣，其文庫本發行量在今年已經突破百萬本。
《愛的成人式》電影版預告片
由名導堤幸彥執導，松田翔太、前田敦子、木村文乃等知名藝人擔綱演出。
接下來的感想如果有必須涉及關鍵訊息的部分，我會放在後段的「防雷預告線」之後，在此之前的部分請尚未讀過本作的朋友可以放心閱讀。
『愛的成人式』講述一名大學生「鈴木夕樹」在朋友的拜託下臨時參加了一場他原本毫無興趣的聯誼，但他卻在聚會中對一名與會成員「成岡繭子」一見鍾情。之後經過幾次私下互動往來，靦腆的兩人之間開始產生若有似無的情愫，最後開始交往。對於鈴木來說，繭子是一個有別於其他女性的獨特存在，她的一切都像是超脫世俗水平般的完美。而繭子單純又善解人意的個性更是讓自己傾心，即使對於自己的缺點，繭子也總是用體貼的態度鼓勵自己改變。鈴木深信，自己將會一直像現在這樣和繭子幸福地走下去......。
以上便是本作劇情的起始大意。全書分成「Side-A」以及「Side-B」兩大部分，前者以靜岡為場景，描述鈴木意外結識了讓自己傾心的繭子，兩人在互動相處中發掘了彼此契合的特質，進而墜入情網的過程；後者則是描述進入職場的鈴木被外派至東京，遇見了才色兼具的同事石丸美彌子。在美彌子的積極示好下，鈴木和繭子的關係也因此開始起了變化......。
在背景設定上，本作是一個建構於80年代日本的平凡小庶民戀愛故事。作為章節大分類的「Side-A」及「Side-B」，其實在此象徵的是錄音帶的AB兩面。 (也許會有很年輕的讀者朋友會對這東西很陌生XD) 在這兩部分底下的各個章節也都是以背景年代當時的日本實際推出的「情歌」曲名來為標題命名，不僅藉此來表現該章節的氛圍意境，同時也呼應了故事中鈴木幾個在駕車的過程中聽著車內播放的錄音帶等橋段，隨著錄音帶膠捲的轉動，故事角色的人生也隨著曲目的變化在讀者眼前呈現各種情感的起承轉合，讓讀者得以在文字之外還能夠透過另一種媒介來體會故事角色的情緒波動。
但是，即使乾胡桃老師在本書中以輕快的筆法去描寫一段從萌芽到最後受到現實外力影響的動盪戀情，應該還是會有很多人都會覺得「這不就是個普遍常見的戀愛小說或偶像劇會出現的情節嗎？」。確實，這段故事在表面上看起來並沒有特別突出的地方，如果只有這種程度的話，又為何會掀起相當程度的話題性呢？，
其中當然有著「很難在不爆雷的情況下向還沒讀過本書的讀者說明」的理由。
本作的文案特別強調這不是本普通的戀愛小說，因此如果要在一個看似平凡的故事中埋下懸疑色彩，就勢必要在字裡行間和寫作佈局上運用一些技巧。此時就是輪到很多喜愛推理懸疑作品的讀者都很熟悉的「敘述性詭計」登場的時候了。我想這一點是在不爆雷的前提下能夠向還沒閱讀本書的讀者透露的最大底線。
說起「敘述性詭計」，其核心概念不外乎就是藉由各種訊息的「模糊化」及「刻意引導」來造成讀者對劇情理解的誤判。再加上巧妙隱藏在字裡行間那些看似相當平常、實際上卻相當關鍵的敘述，如果要在閱讀本書的當下解析出故事真正的意涵，勢必要對這些作者在各處釋放出的訊息有相當的敏銳度和掌握才行。
這個特質也讓我覺得，比起「有效掌握訊息，識破作者意圖」或「嗅到不尋常的氣息，大致推測出可能的真實面貌」等類型的讀者，
「依照作者鋪陳讀完本作，在感到一頭霧水的情況下重新檢視本書」
這樣的讀者應該是最能充分享受本作樂趣的。
各種伏筆線索的鋪設範圍相當廣泛，當讀完全書再重新回頭檢視的時候，就像是看完一場電影之後再去發掘電影彩蛋和裏設定一樣有趣。也難怪出版社有自信說出「讀完以後一定會想再重讀一次」這句話。
因為「重新翻閱檢視」其實也是涵蓋在首次閱讀的過程之內，除非讀者在先前的閱讀過程中就已經識破所有的伏筆和提示，不然在我們一一確認先前所遺漏的訊息之前，我想都還不能算是完整地感受到這本作品的樂趣所在。而且我在這裡僅僅是先討論隱藏訊息的部分，如果要連引申和象徵元素一起討論的話，本作的複雜程度絕對是超乎讀者們在表面劇情所能看到的程度。
因此，儘管故事部分沒有太過令人驚豔之處，但光是那些足以讓人列表整理的細膩的布局，我想就足以讓本書列為2015年首波推理作品之中不看可惜的一冊。
而且看完以後才了解到為何在文案上會屢屢提及本作「被認為不可能影像化」的理由，真的非常好奇預計在2015年上映的電影版會用怎樣的方法來詮釋小說中的那些布局，以及「那個影像化後就會破功」的設定。
以下部分涉及關鍵訊息，不想影響後續閱讀樂趣的朋友請斟酌是否繼續往下閱讀
感謝野比大雄友情客串防雷線
首先影響本作最重要的關鍵，就是「時間序列」的錯置。這也是象徵錄音帶兩面的「Side-A」及「Side-B」所隱含的另一層意義。不管你正在播放的是錄音帶的哪一面，另一面也是同時在旋轉。
由此引申出的訊息就是在告訴讀者「Side-A」及「Side-B」的故事其實是同時在一條時間序列上進行的，有時分頭並行、有時候又在一些細節有巧妙的結合交錯，而非只是單一視點路線的延續。
另一項關鍵則是「角色描述」的模糊化。如果讀者有掌握到某種程度的線索，即使到最後關頭還沒有全盤釐清謎團，但如果在看到故事最後出現「辰也」這個名字時應該就會恍然大悟 - 就是 「Side-A」及「Side-B」的主角分別是「鈴木夕樹」和「鈴木辰也」兩個不同的人物。利用「我」的視點來推進劇情，加上旁人也僅是用姓氏「鈴木」稱呼主角，藉此混淆讀者的認知。這個就是前文中所提及的「影像化後就會破功」的原因。
乾胡桃老師就是在這兩大概念之下在文中利用各種方式來建構一些能夠用來理解劇情真相的「隱藏訊息」。
在我閱讀本書的過程中，其實在進入「Side-B」部分的時候就開始感覺到「鈴木」這個人的改變，儘管我們也可以用從相對純樸的靜岡來到大都會的「鈴木夕樹」受到五光十色生活以及遠距離戀愛的影響而改變、或是關於已經獲得大公司富士通內定的部分也用「為了繭子才刻意婉拒大公司」而選擇靜岡在地商社就職這種模糊說法來營造一些表面上看來合理的說法，去解釋為何鈴木的個性在前後有所變動的理由，但是他變動的幅度以及一些描述上的違和感還是讓我相當在意。特別是劇情推展到後段，鈴木看到繭子買的精裝書竟然大發雷霆斥責她，和「Side-A」中喜歡和繭子討論閱讀心得的「鈴木夕樹」判若兩人，就算讀者沒有看透先前的不對勁之處，其真正的原因到此也相當明朗了。
其實最早讓我感到疑惑的是「Side-A」部分中「繭子的舉動」。雖然我們可以在書中看到作者透過「鈴木夕樹」的視點不斷塑造繭子正面的形象，但是在兩人開始密切來往後，繭子一些「看似體貼建議」或「對鈴木抱持的期盼」等行為也讓我感覺到她似乎在盤算著什麼。而某個目的的最後必定有著另一段因果，因此進入到「看起來時間序在後」的「Side-B」部分，並且注意到鈴木的改變以及一些奇怪的細節時，此時我再次回想「Side-A」中繭子的舉動，也就從中推測「Side-A」和「Side-B」的時間並非是如同文章這樣是由A至B發展的。
除了時間和人物行為模式上的疑點和矛盾之外，個人覺得最有趣的就是一些讓了解該年代日本時勢的讀者能夠判讀的線索，如果讀者不具備相關事物的基礎認知，我想會失去一些閱讀上的樂趣，但還不至於影響對全盤劇情的理解。
如果將這些相關訊息整理出來，我想可以做出好幾頁的彙整報告。這裡僅簡述一下類別，大致上可以分為「人物行為的前因後果」、「人物特質的描述矛盾」、「事物的背後代表的時間線索」等層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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